塔小姆

《小幸福》(A英/圣诞贺/甜文)

小幸福

亚修打量着客厅里那张颇有些日式风味的小餐桌，只觉得那造型十分奇特，比一般桌子矮小，桌面下还铺了张棉被。当听见英二一脸兴奋地说这就是他的圣诞礼物，他抬头笑道﹕「哥哥这是打算借送礼的名义，来个公器私用？」

这张小餐桌在高级公寓华丽宽敞的客厅里完全不占空间，却显得格格不入。

对亚修而言，这公寓只是个安置英二的藏身之所，没想到住着住着就产生出眷恋之情，毕竟他和英二曾经在这里争吵谈笑，朝夕相对。因此，当所有事情了结之后，英二提出想继续住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，他毫不犹豫地点头。

也许住在哪里并不重要，只要眼前人待在自己身边。毕竟这曾经逼得他透不过气来，只充斥着痛苦和仇恨，像是人间炼狱般的国家，因为这个像光一样的少年出现而改变了。他心里很清楚，改变的并不是这混乱不堪的国家，而是他的心。因为有少年相伴，他的心态渐渐趋向一个「活人」，也得以呼吸自由的空气。

随着两人心态上的改变，本来象样板屋的房子渐渐沾染上生活的气息。他们会在逛商场时买下一些小摆设，亚修的喜好偏向高雅大方，英二总会看上一些带有日式风情，可爱精致的摆件。当亚修取笑他思乡情切，被取笑的人却一本正经地说日本的东西是最好的。

两人选的摆设风格各异，一东一西，放在一起却毫无违和感，反而有种相得益彰的效果。

英二听出亚修又在取笑自己犯思乡病，撇了撇唇道﹕「这可是好东西﹗等你习惯了以后，就会变得离不开它。」

亚修只觉得好笑，这么一张矮桌子要如何让人离不开它？

瞥见亚修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，英二更加期待亚修被狠狠打脸的那一刻，他自信十足地拉着亚修钻进暖桌里。

纽约的冬天冷的让人不愿出门，亚修从没想过竟然会有东西比被窝和暖气房更温暖。很快地，他冰凉的手足在棉被下变暖，随着体温上升，一阵困意涌上，他舒服地打了个哈欠。

英二见他趴在桌上，不出一小时已经被暖桌彻底征服，得意洋洋地笑道﹕「这是暖桌，是日本的取暖用具，我费了一番功夫才买到的。」

见英二仰着鼻子，一副等待别人夸奖的模样，亚修只觉得可爱，忍不住伸手捏了下黑发少年的鼻尖，轻笑道﹕「这东西挺不错。」

英二作势一拍对方不规矩的爪子，双眸一亮，笑咪咪地道﹕「到了冬天，小猫们都喜欢躲在暖桌下，我就猜你会喜欢﹗」

「……」亚修默默地收回手。

 

 

心里的得意没能维持几小时，便被气急败坏所取替。

英二没想到亚修会沉沦得这么快，要不是他强行把人拉上床，这家伙都要赖在暖桌里一觉睡到天亮了。

到了12月24日，亚修一大早便被英二从床上挖起来，帮忙布置家里。

墙上色彩缤纷的装饰灯闪着柔和的光辉，餐桌上摆着圣诞老人和雪人的小摆件，充满温馨的节日气氛，英二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，指着客厅角落那棵小树，露出一个与童颜十分相配的兴奋表情，「今晚你和麦可一起装饰那棵圣诞树吧。」

这是亚修有生以来第一次认认真真过圣诞节，小时候父亲对他不闻不问，他从没有一家人围着餐桌热闹地吃饭过节的美好回忆。长大后他对节日兴致缺缺，后来英二来了，这日本少年很喜欢过节，但前两年两人生活在危险的阴影之下，也没条件过节。现在可以好好过日子了，亚修当然不会再让英二受任何委屈，虽然他过不过节也可以，还是陪英二布置家里，还邀请了马克斯一家人一起庆祝。

装饰圣诞树这种事，他小时候没做过，没想到这任务会在二十岁时降临在自己身上，而自家哥哥竟然会因为这种事这么高兴。

「哥哥真的满二十二岁了？」

英二一怔，问道﹕「怎么了？」

「没什么，就是看着哥哥，不由自主会对马克斯看孩子的心情感同身受。」

英二一咬牙，随手抓起一个抱枕便往亚修脸上砸去，亚修当然不会坐以待毙，边伸臂一格，边抓起另一个抱枕还击。

胡闹了好一会，亚修才又在英二的指挥下干起活来。

晚上，马克斯一家三口到了，还带了一瓶酒，说是给亚修和英二的圣诞礼物。

英二招呼马克斯夫妻坐下，拉着麦可来到小树前，把一堆精致可爱的挂件递给他，转身给一脸不情愿的亚修使了个眼色，才转身走进厨房准备晚餐。

过了一会，英二从厨房走出来，不禁有点傻眼。某人正在把不同的挂件往树枝上比，端详了好一会，又蹲下身和麦可讨论要怎么装饰圣诞树，那乐在其中的模样让英二想冲上去反问到底谁才是孩子。

五人围在餐桌旁吃饭，英二小小喝了一口酒，在麦可的盘子上添了菜，耳边尽是亚修和马克斯夫妻拌嘴的声音，嘴角不由浮起一抹愉悦的笑。

英二知道亚修对于过节不冷不热，说起幼时没吃过圣诞蛋糕也是一脸平静，没有一丝遗憾的痕迹，显然那么坚强的人不需要安慰，也不需要弥补。但英二还是存在着私心，他希望等亚修老了，回想起每一个特别的日子时，脑里会浮现一些让他自然而然露出微笑的画面。

吃过晚饭后，马克斯发现了客厅角落的暖桌，好奇地问那是什么，英二很乐意和别人分享日本的伟大发明，于是五个人便围坐在暖桌旁一起取暖，桌上还放了几杯酒和各式小菜。

大雪将至，今夜格外的冷，五人一旦坐下了，就完全不想离开。

本来只供二人使用的暖桌挤进了这么多人，其中三个还是成年男子，几乎动一动便会碰到身旁的人。一次两次之后，亚修不耐烦地一脚踹在身旁的马克斯小腿上，以嫌弃的口吻道﹕「大叔，太挤了，你快出去。」

马克斯痛得皱了皱眉，瞪了大儿子一眼，「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重要的客人？要出去也是你出去，这才是待客之道。」

「你看看自己，最近又胖了不少。」亚修不掩眼里一丝嫌弃﹕「前几天你点了两客生蚝一客牛排还嫌不够，再这样下去，连老婆都要抛弃你了。」

「还不是你说要请客，我才会多点一客牛排——」马克斯想起洁西卡最近总让他减肥，后知后觉地住了口，可身旁那双凌厉如刀的视线已经射了过来。

亚修抓住机会又踹了马克斯一脚，洁西卡难得和亚修枪口一致﹕「快滚，你快要把我和麦可挤出去了﹗」

马克斯一脸不舍地离开了暖桌，临走前还不忘看了小儿子一眼，没想到麦可看都没看他，只是欢喜地挪动小屁股占据更多位置。

马克斯垂着肩，没精打采地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去了。

英二好笑地看着一脸悠闲地喝酒的亚修，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别扭。表面上每次见面，他都不会给马克斯好脸色，却总会找各种借口约马克斯去Oyster吃饭，也许所有人都被金发少年绕晕了，英二却知道亚修之所以去得那么勤，纯粹是因为马克斯喜欢那里的生蚝。

亚修迎向英二那彷佛洞悉一切的得意视线，一下子就看出他心中所思，心里却没有被看穿的不悦，反而朝英二眨了眨眼，视线扫过在暖气包围下已靠在桌上睡去的洁西卡和麦可，恶作剧的念头一起，在桌子底下伸手过去握住了英二的手。

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了自己的手，还在自己手心上俏皮地挠了几下，英二的心犹如被猫爪子用力抓了一把，浑身敏感地一颤，慌乱的视线扫过洁西卡和麦可，见他们睡着了，才稍稍松了口气，狠狠瞪了始作俑者一眼。

金发少年笑得更加灿烂了，状似好心地放开了英二的手，就在对方吁了口气的同时，整个人靠过去，伸脚过去用脚底碰触对方的脚背。

跟温暖的掌心相比，金发少年的脚底要冰凉得多，英二不禁抖了抖，才安定下来的心又吊了上来，咬了咬牙，推开了贴在自己身上的人，脸上一红，压低声线道﹕「你在做什么？会被看到的﹗」

黑发少年像是一只被气得跳脚的兔子，跳来跳去却毫无杀伤力，亚修只觉得好笑，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变相的鼓励，没人在的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？他发现了暖桌除了暖和身子以外的另一个有趣功能，以后独处的时候，可以在桌底下逗逗他这容易害羞的哥哥。

亚修又伸手握住英二的手，反复摩挲着，像是要为对方取暖。这动作带点讨好的意味，向来心软的英二很快好了伤疤忘了疼，反握住亚修的手，「你的手这么暖，脚怎么会这么冷？」

亚修抬起头，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英二，叹息着说﹕「因为哥哥不会用脚拉我啊。」

「……那你冷死吧﹗」英二咬牙切齿。

亚修没说话，悄悄松开了英二的手，微垂着头一副格外乖巧的模样，英二以为他情绪低落，想要揉揉他的脑袋瓜，还是忍住了，心想不能一味宠着他，可又舍不得不理他。他折衷了下，打算夹一口小菜到对方碗子里的时候，右手再次被握住了。

他反射性一缩，却被亚修握得更牢。他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，那人像是得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，拉着他的手这里戳戳那里捏捏，玩得不亦乐乎。

英二有些绝望地发现已经无法阻止金发少年在桌底下调戏自己了，看了熟睡的洁西卡和麦可一眼，紧张得忘了呼吸，在心里期盼他们别这么快醒来。

因为看不见，无法预测亚修的动作，英二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根手指比平常要敏感十倍，明明亚修也没做什么过份的事，他在这么冷的天却觉得浑身发烫，背上渐渐出了汗。

「哥哥手指真纤细。」

亚修侧头看着一脸紧张的英二，眼里洋溢着恶作剧得逞的顽皮笑意，嗓音里带着几分温柔缠绵，英二瞥见金发少年彻底放松下来的笑脸，心猛地一跳，满脸通红，连骂人的力气都被一下子抽光了。

察觉到洁西卡眼皮动了动，似是快要醒来，亚修才大发慈悲松开英二的手，英二也顾不得教训亚修，急忙低头掩饰自己早已红透的脸。

后来大家又小酌了几杯，耳边尽是温馨笑语，亚修明明没喝多少，却觉得昏昏欲睡，暖气从桌底传来，随着酒下了肚，一股热流从喉咙滑进胃部，某种坚固的提防被打破了，他只觉通体舒泰。基于长年警戒的习惯，他从来不会轻易在英二以外的人面前流露疲态，此刻他却觉得浑身放松下来，靠在暖桌上沉沉睡去。

半梦半醒间，他感到有人把自己抱起，轻轻放在床上，还隐隐听见马克斯和英二在低声说话﹕

「亚修看起来很累，让他好好睡一觉吧。我们也该回家了。」

「我和亚修今天过得很开心，谢谢你们过来，我送你们出去吧。」

接着房门被轻轻带上，亚修安心地陷入睡眠之中，一夜无梦。

 

 

翌晨，亚修被一股大力摇醒了。

「亚修，你看，下雪了﹗」

亚修揉了揉眼睛，打了个哈欠，还没来得及抗议，便被黑发少年拉到落地玻璃窗前。

漫天飞雪从天上缓缓飘落，放眼看去，窗外的世界几乎被一片纯白掩盖，世间的污秽丑陋被净化了，整个城市透着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。

宁静祥和？

亚修对于剎那间脑里闪过的想法感到惊讶，可身旁那人的反应却比他还要大得多，正不遗余力地大呼小叫。

「亚修，我们一起到楼下看雪吧﹗」

看着兴奋得双颊泛红的黑发少年，亚修叹了口气﹕「看哥哥的模样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纽约有史以来的第一场雪呢。」

英二微微鼓起双颊，「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，你就不想去看看吗？」

虽然亚修满心只想在床上冬眠，却也不放心让英二一个人出去，看他这么兴奋，说不定一到了外头就跑了起来，要是在雪地上滑倒就不好了。

亚修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，认命地道﹕「一起吧。」

两人换上全副武装，看着对方被包裹成熊的模样，只觉得好笑。

英二正要推门出去，亚修转身走进房间里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相机。

「机会难得，要不要带上你的圣诞礼物？」

英二接过相机，爱不释手地轻抚着机身，要不是亚修提议他拍外面的雪景，只怕他还舍不得迈开脚步。

两人来到楼下的花园，持续了数小时的大雪渐渐变小，但迎面而来的冷风还是让人情不自禁地瑟缩着身子。

天在下雪，周围渺无人烟，两人在花园里逛了一圈，静静观赏雪景。

树木和建筑物被白雪覆盖，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樣，身穿红色和绿色大衣的两人成了一片纯白中唯一鲜明的颜色。

明明都冷得快要走不动了，英二却像是感受不到铺天盖地而来的寒气，拿着新相机测试各种功能，这里拍拍，那里拍拍，彷佛不知疲倦。

在亚修看来，这片白茫茫的雪景不管怎么看都是相差无几，但在英二眼里，这世界总是那样缤纷多姿。

这种对世间万物充满着好奇的精神，在两人初次照面时，便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。

看着他的时候，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没有恐惧，没有不屑，只有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探究。

在那之后，亚修每次回想起来，都想不通当时自己为何会轻易把枪交给一个来自异地的少年，也许……只是羡慕而已。

亚修缓缓呼出一口白气，视线追随着英二兴致勃勃的身影，心想这份礼物果然是最适合他的。

就在他唇角溢出笑意的瞬间，不远处的英二转身面向他，举起相机，果断地按下快门。

金发少年罕有流露的灿烂笑意令万物尽皆失色，英二按了相机的回放键一下，见那抹笑容有好好地保存下来，不知哪来的冲动，他走过去踮起脚在亚修脸颊印下一吻。

「亚修，谢谢你﹗」

亚修微微一怔，平常英二甚少采取主动，何况还是在外面，可见他真的高兴过头了。

亚修把英二搂进怀里，伸手拨去他发上的雪，玩味一笑，「就这么喜欢吗？不知道哥哥喜欢的是相机还是我？」

刚刚只是一时冲动，当英二反应过来自己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做了那么大胆的事，恨不得把自己埋進雪地裡，他拉起亞修的圍巾遮在自己臉上，答道﹕「当然是相机了﹗」

他最喜欢挂在金发少年脸上那种纯粹又耀眼的，只属于二十岁少年的笑容。

远处的街道忽然飘来一阵悦耳的圣诞歌声，英二抬头看着亚修，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。

「Merry  Christmas。」

亚修低头在英二的额上轻轻一啄，握紧英二的手与他十指相扣，轻声道﹕「Merry  Christmas。」

亚修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说过这一句祝福语，不过他有预感今后的每一年，他都能够笑着说出这句话。

手心里彷佛捧着一个小太阳，一股暖意在胸中涌动，即使积雪渐厚，他也丝毫不感到寒冷。

他忽然庆幸当时有把枪借给一脸天真的异国少年，现在那人正牵着他的手，一步一步把他引领进温暖的世界之中。

 

 

Fin.

 

 

记得去年的平安夜也发了A英文，今年也能发一篇已经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了(？)

不管何时何地，在日本还是美国，节日还是非节日，只要能在一起，这两人都会一样开心的吧

希望所有蕉民也跟文里的亚修英二一样，开开心心地过节﹗

感谢基友赐给我的这个梗，超级喜欢哒，爱你哦T T

希望明年也可以继续写他们的圣诞趣事!!

祝大家圣诞快乐!! ヾ(*´▽'*)ﾉ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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